山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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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歇会了？”，少年问道，他的内心有了一种不想隐瞒的冲动，只想纯粹地表达自己的感受，不加任何粉饰。
师傅没有马上回答，而是当着少年的面将他遗落的刀捡了起来。皮包着骨头的手指握着锐利的刀，师傅端详了一会后说道：“怕吗？”
少年没有说话。
看着师傅走向少年，刀子随身体摇晃着。少年紧紧盯着刀，不敢移开视线，尽管如此他还是能感受到师傅眼里灼热的视线。
师傅近到妈少年身前，刀子也近到少年跟前。
“怕。”
“怕的是什么？是刀还是我？”师傅追问道。
从未有过的感受充斥着少年的内心，让他想起父亲把自己第一次托付给师傅时的时候，不管自己怎样胡闹父亲都不会再看自己一眼；接着又想起在一次除夕夜，父亲做了一盘鸡，还为他买了新衣服，那时的笑容怎样也忘不掉……
幸福与痛苦的回忆交织在一起，让少年觉得五味杂陈，脸颊又有些发烫。用手一摸，不像汗那样黏，不像雨那样轻，是泪。
珍珠似的泪一颗接一颗地从眼眶往外冒，带着温暖和情感。少年淌着泪，突然发现师傅的眼里竟也有泪光闪烁，但始终没有流出来。
他们的视野因泪水而模糊，少年却觉得此刻他才真正看清了这个世界，这泪并不苦涩。
泪水再一次砸到地上，砸到死人头上的黄土上，砸到本该绿意盎然的大地上，发出轻微的震动。
任由悔恨与悲哀在心头扩散。
师傅抓起少年的手，将刀放到其手心里，师傅的手收回，他的手上又只剩一把刀。少年停止了哭泣，他看着刀，又想起来什么。
这把刀是师傅的，是师傅送给自己的，那是师傅唯一的刀，也是两人身上唯一的刀。
现在匪患闹得厉害……
明知如此，师傅还是把刀给了自己。
一滴水汇入海洋，激起的水花化作层层巨浪，拍打着自己的心灵。
这是希望，即使微乎其微，一贬再贬，希望依然是希望。
少年紧握刀柄，感受着它的重量，感受着一条生命的重量。
稻谷烂在地里，倒是便宜了麻雀和山鸡，朱红的大门放肆地外张着……
两个人影自远方走近，声音一个听上去很年轻，一个听上去很苍老。
“您说马上就能到镇上了，对吧？”
“对。”
“到了镇上，就有人了，对吧？”
“对。”
“要是镇上也没人呢？”少年半开玩笑地问道。
“那就继续走下去。”
（完）